(一)
锅子里,咕嘟嘟地冒着泡。
冬日的暖阳把竹棚顶照得滚烫,灶火前,钟九的额头已冒了汗,要知道他穿得可并不算厚实。
苏酸酸趴着睡着了,只有那只橘色的、毛茸茸的猫耳朵偶尔还会轻轻颤抖一下。
没过膝盖的裙摆被微风吹得微微扬起,露出那虽说不够白皙,但也是如鸡蛋般细腻光滑的肌肤。
其实和钟九比起来,她已经白得像在发光了,但肯定没法和电视里那些用了化妆品的明星或者那些天然肤色就白的欧美人相比。
如果苏酸酸不是一只猫妖,那他肯定会好奇为什么穿这么少还不冷,但她既然不是人类,身体和一般人不一样,那也显得无比合理了。
一块相对平坦的石头被当做了餐桌使用,两边放着从爷爷家抢救回来的两把木头矮凳,如果有条件的话,还可以铺个桌布,掩盖石头那粗糙的纹路,但钟九并不讲究,有个放菜的地方对他而言就足够了。
餐桌上摆着一碗青椒炒肉和炒生菜,而锅子里的则是最后一个菜——放了番茄的豆腐羹。
瓶瓶罐罐的调味料沿着旁边一块奇形怪状、用来挡风的大石头摆着,面包车里带来的年货最起码在这段时间里是格外充足的。
钟九最后倒入一勺淀粉,慢慢地将它们搅匀,让汤开始粘稠,直到变成了‘羹’。
下午三点不到,时间不算太晚,头顶的太阳稍有些歪斜,已不如正午时明媚了。
在这种时候,就会希望旁边的山能矮一点,好让这阳光离开的晚一点。
……
(二)
钟九熄了另一个灶台里的火,把锅盖掀开,热腾腾的白气就冲了出来,里面的馒头已被重新蒸熟,一个个白嫩而Q弹,让人忍不住想要抓住狠狠地咬上一口。
当然,这会儿还烫得很,真要伸出手去,恐怕还抓不住呢。
所以他并不着急,只是好整以暇地拿出个用一节竹筒做的天然酒杯,把那深绿色的啤酒瓶伸到自己嘴边,‘咔哒’一声,就将盖给撬开了。
‘咣当’落在地上的瓶盖上,留下了几个清晰的牙印。
冒着泡的啤酒倒在杯里,白色的泡沫挤在一块儿,发出和汽水一样的‘呲呲’声。
“咕……哈——”一口带着小麦清香的啤酒下肚,让钟九顿时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仿佛前几天的疲惫都在这一刻被一扫而空了。
“苏酸酸?苏酸酸。”他走到苏酸酸身旁,轻轻拍了拍她那娇小的身子,“酸酸,小猫,吃饭了。”
“喵……呜?”苏酸酸的眼睛还没睁开,肚子就发出了饥饿的‘咆哮’。
简直就像是抽水机把河里的水快抽干了时才会发出的声音。
“吃饭。”
“次幻……”她含糊不清地揉了揉眼睛,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惊坐而起,“次幻内呐!?”
“嗯。”
钟九只感觉有一阵风从自己身边吹过,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这只金色头发的橘猫就已经坐在了小板凳上。
……
(三)
吃饭。
对于人而言,必不可少。
对于钟九来说,还是一天中最享受的时刻。
特别是在这样的山村,什么事都得亲力亲为,别说洗菜切菜了,就连生火和搭建灶台都得自己来。
但也正因为此,这样做出来的饭菜似乎格外美味。
在城市里生活的时候,为了节省时间,他常常是狼吞虎咽,吃饭到底是吃了个什么,有时候都不清楚。
感觉那只是在摄取人体必须的营养而已,至于吃饭的满足感,对于生活而言,根本不重要。
“青椒不吃吗。”钟九夹起一块在油里熬过的青椒,放在了自己碗里。
“酸酸不吃辣的啦!”
“这个不辣。”
“真的?”
“真的。”
“不能骗酸酸哦,不然酸酸以后就——再也不相信你了!”
“不骗你。”钟九说着,往嘴里塞了一块。
其实今天的任何一个菜都够他吃两大碗米饭的了,对于在偏僻山村生活的人而言,平常日子吃这么多菜,实在是有些奢侈。
苏酸酸闭上一只眼睛,紧紧地盯着一块青椒,然后伸出筷子小心翼翼地把它夹了起来,放到嘴边的时候,还偷偷又看了他一眼,这才伸出那粉嫩的小舌头,飞快地舔了一下。
大概是一开始没尝出味道,她就又舔了一下,接着咬下一小块,最后才把全部都塞进了嘴里。
“真的不辣诶……还有一点点甜?”
“对,所以叫青椒。”
“喔——我想起来了!酸酸见过的哦!不过那时候没去尝试呢。”
“好吃就多吃点吧。”钟九又喝了一大口啤酒,肌肉在瞬间紧绷,又缓缓放松下来。
“钟九,你喝的是什么?”
钟九没有在意她一会儿这一会儿那的称呼方式,只是简单的回答了两个字:“啤酒。”
“好喝喵?”
“还好。”
“酸酸可以试试嘛?”
“可以。”钟九拿起边上绿色的酒瓶,就给她也倒了一杯——用的是另一个竹筒杯。
她轻轻摇晃着杯中的酒液,橙黄色的猫耳朵轻轻抖了抖,一双碧绿的大眼睛紧紧盯着,仔细观察了许久,又嗅了嗅味道,她才抿了一小口,接着就是‘咕噜’地喝下了一大口。
“嗯——!好喝!!”
“是吗,那再来点。”
“好呀!”
钟九不算酒量很好的,两杯啤酒下肚,脸色已经开始泛红,但对面喝掉另外半瓶啤酒的苏酸酸看起来却神色如常。
她用那灵巧的舌头舔着杯壁,似乎还有些没喝够的样子。
钟九咧了咧嘴角,站起身,开始忙碌着洗起碗。
在山村里洗碗也比在城里麻烦得多。
因为没有自来水,所以只能用桶挑来井水或者河水,然后倒在脸盆里慢慢的洗。
虽然也能洗得干净,但肯定远不如自来水直接冲刷来的畅快。
现在用的是个铁桶,从钟九记事起就在了,虽然还能用,但已经凹凸不平了,用来提桶的把手也歪歪扭扭的了。
可就算是这样,也比农村的木桶好用得多。
一来木桶很重,二来木桶的提手也都是细杉树的树干做的,既不如铁桶轻便,也不如铁桶结实,所以在它还能用之前,钟九并不打算换。
——依旧是那句话,在这里,能用的就继续凑合着用,差不多就行。
……
(四)
苏酸酸一直看着钟九洗完了碗,才抬起双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她有些困倦的眨了眨眼睛:“钟先生,多谢款待,那酸酸就离开啦?”
“好。”
“那……明天还有啤酒喝吗?”
“有,不过,不是很多,喝不了太多次。”
“好哒喵……走啦!”
“拜拜。”
“拜拜?”
“再见的意思。”
“哦哦……拜拜~!”
苏酸酸用力挥了挥手,努力睁大了眼睛:“明天见啦,钟九!”
“明天见。”
已不太明媚了的阳光照在苏酸酸那头金色的长发上,这只总能带来活力与生机的‘精灵’就这样消失在了丛林里。
钟九只觉得世界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下来,当她不在的时候,整座山村就充斥着无边的死寂。
偶尔响起的鸟叫,倒更像是古神的低语。
其实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比如得想办法做一个大点的盆出来,用于洗澡——浴室的地点他都想好了,就放在塔楼的一层。
因为之前查看的时候,发现墙角有一个不知道老鼠还是别的什么打出来的小洞,正好可以拿来排水。
再比如,要挑一根大小合适的竹子架在阳台上,固定好后当晾衣杆,那里的阳光很好,又有简陋的屋檐挡着,忽然下起了雨也不用太担心。
还有其他的,比如捡些干柴备用,免得大雪天出不去的时候连饭都做不了;还有就是做一张床,稻草团躺着也还算软,但他还是习惯睡床,毕竟那水泥地面可不算干净;房间的门还有点漏风,最好找点废棉花填充起来;爷爷家有用的东西基本都搬出来了,但还是得找找看有没有剩下的……
有太多太多太多的事情可做。
但此时的钟九,却只想躺在旁边的竹堆上,享受着冬日的微风,看着那橙黄色的太阳与天空,还有那远处的原野与山峰,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安静的发呆。
他几次挣扎着想起来做点什么,但最后却还是真的躺了下去。
嘴里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思绪逐渐变得一片空白。
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答案。
但也有许多人,和钟九一样,根本不知道答案。
他没什么文化,不知道那么多名人的哲学思辨,这样的问题对他而言已经十分复杂了。
不过,此时此刻的他觉得,或许活着的意义,就是能够自由地去浪费那活着的时间,彻彻底底的放松。
——在城里,打游戏也不算放松。
因为有时候甚至会玩得比上班还累。
看似自由的城市对他而言并不自由,而看似封闭的小山村于他来说,却是一个自由的世界。
“咔哒。”
钟九用打火机点燃了香烟,缕缕青烟缓缓升起,在触碰到竹棚后又慢慢消散。
云彩多了几片,那将要落下的夕阳把天空都染成了红色。
不是鲜血的红,也不是火焰的红,而是番茄的红。
酸甜中又带着几许让人回味的鲜咸。
他眯起了眼睛,过往的人生仿佛变成了一场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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